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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1

“他在我的肚子上开了一刀?”谢小雨一把掀开衣服检查自己的肚皮,洁白的皮肤光滑细腻,没有一丝痕迹。

“我的技术很高明吧?”妖怪得意地问。

“我们已经进城了。”布卡向前踏出一步挡住来往行人的视线,并咬着牙小声地提醒。

“你,在我的肚子上开了一刀?你?!”谢小雨从后面一把搂住布卡的头拼命地在他顶门上乒乒地敲。

“我是为了救你!”“我不是告诉你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么?!”“你那句话没说完就晕倒了!”“哈!这么说你很有理了?”“你又没死,肚皮上没有伤疤。”“你偷看我的肚皮?大色狼!”“你自己亮出来给全城的人看,为什么不能看?”布卡叉着腰大声地说,“那么好看的肚皮,不让看我也要看”“你要请我吃饭!”谢小雨气鼓鼓地转开脸。

布卡暗自松了一口气:“那得再让我看一眼。”“臭美!臭流氓!臭武术师!”谢小雨的脖子拧到了背后。

布卡咧开嘴嘿嘿地笑了一声:“吃什么好呢?”他四下张望着。靠近城门的路边有好多摊床和酒店,饭香夹杂着酒香一阵阵地传过来,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流。

“你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呢。”妖怪沉思着,“我以前也见过武术师,嘴皮子都没有你这么油滑。”“喂,拜托你不要挑拨离间。如果不是你把那件事说出来,她怎么会知道?”布卡恨恨地问他,“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么?”“带我走。”妖怪的回答很干脆。

“这也要讲条件啊?”布卡啧啧地咂着舌头,“在那种乡下地方住一百年,也是满可怜的。”“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么。”“她也是游方,你为什么让她带你走?她还说你可爱呢。”布卡指着跑在前面的谢小雨。

谢小雨发现一个面摊,上面摆着传说中裂云城的特产葱油小煎饼:“两只!”她指着煎饼大声地说。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,听到有客人来便抬起头对她笑笑,胖敦敦的脸蛋将眉眼挤成细细的线:“葱油小煎饼两只,就来您哪。”“哇,好可爱呀。”小雨眉花眼笑地望着老板从盆中捞出一块油面飞快地赶平,并将翠绿的葱花撒匀,然后丢进平底锅中。锅里的油滚烫着,面饼一丢下去便膨胀起来嘶嘶地响。老板用银钎将饼戳破,里面的热气噗地呲出好高。“哇。”小雨又叫起来。

“你可以带我走很远。何况,你不认为她的品味很奇观么?”妖怪小声地问。

“现在是太平年代,你自己也可以走很远。何况你这么一只老鬼,不去骚扰别人别人已经很感激你了。”“我没有身体,无法控制自己行走的方向。”“那就随风飘啊,哲学家不都是那个样子的么?”布卡在谢小雨身边坐下来,用与她同样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着煎饼。饼在油锅里翻个身,露出被煎得焦黄的一面,看上去脆生生的诱人。

“这两只都是我的。”谢小雨十分认真地盯着布卡提醒,“而且,你要付帐的。”“你为什么不肯带我走?”妖怪非常奇怪地问。

“老板,加两只。不马上吃的话饼会凉掉,就不脆了。我们一人一只,等一下再一人一只好不好?”布卡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跟小雨商量。

小雨认真地思考一下点点头:“好吧。”“我为什么不肯带你走?我讨厌跟别人合伙旅游。你们只会给我制造麻烦,麻烦,不停的麻烦。尤其是你们这些搞哲学家,从来都不懂欣赏自然风光。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思考。思考个屁!人生,就是吃喝拉撒睡!不需要思考。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们哲学家。什么人没见过呀?我?”布卡接过老板递给自己的油饼狠狠地咬一口,“魔法师、哲学家、诗人,你们这些搞精神的都有精神病知道么?不正常。”布卡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,“这里有问题。”“喂。”布卡回头看看,谢小雨正用冰冷的目光试图将他冻结住,“不要一棍子打倒一片好不好?你在我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对穿,记得么?”“没有伤口呀,不信我们可以再看一次。”布卡盯着她的腰。

“滚。”“你的皮肤是我所见过的,最美的。”布卡咧开嘴,漏出洁白的牙齿。

“滚一边去。”“真的。”布卡认真地凝视着小雨的双眸,十分诚恳地说。“看你的样子是个老游方了,没来过么?”布卡摇了摇头:“我是从东海来的,第一次到这里。”“东海?!”谢小雨被吓了一跳,“你走了多久?”“七年零四个月。”布卡自豪地笑了,“这是我在这个国家的最后一站。然后我就要北上去冰封大陆,看看夸父族生活的地方。你知道么?他们对石器很有研究,三年前横穿雷火平原的时候我曾经跟一个夸父族的勇士结伴,他边走边用一个小锉磨石头。”说着话布卡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石蛋递给谢小雨。

谢小雨伸手接过去,石蛋中空,里面有一只小小的石猴伸长着右臂吊在里面的小秋千上,微微一摇它便灵巧地晃动:“哇!”谢小雨叫起来。

布卡见她笑了便继续说:“夸父最有名的艺术是大型石雕,巨大的神像,石砌的雕斗。在来这里的路上有两个了望塔,似乎就是夸父族的建筑。据说他们在这里生活过呢。”“生活过?”面摊老板夸张地惊叫起来,“岂止是生活过?裂云城就是他们建的。”谢小雨吃惊地张大嘴巴:“真?”“三百年!”老板努力张大自己那双被圆滚滚的腮挤成两条缝的眼,试图为自己的陈述增加一点感染力,“没想到吧?”谢小雨拼命地点头:“噢!”老板看到自己的强调在客人的身上产生了预期效果,便满意地咧开嘴笑笑为她满上一杯茶:“这是裂云城的特产,叫三月青绒。是必须在三月份采集的,到了四月便会发黄,用来冲茶便少了清香的味道。”他放下茶壶继续讲下去,“三百年前一群巨人突然出现在海面上,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,又要到哪里去。”“在这里杀人么?”谢小雨打断他问。

“小姑娘,人有好有坏,不能一概而论。”老板从自己眼中流露出看清世态的沧桑,“在比赛中你会遇到夸父、河络、羽人和蛮族战士,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呢。去年夺取秋千大赛冠军的那个羽人是同你一样可爱的女孩子,不但长得美,而且心地很善良。”“噢。”小雨的眼睛张得更大了。

“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被称为‘夸父’。”老板感慨万千地用手指敲了敲面板,“就是那一群人修建的裂云城。当然,那时候的裂云城还没有什么名气,也不像今天这样大。”老板伸手指向西方,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在小巷的尽头可以看到一个灰色的碉塔,高大的塔楼与周围错落的民居形成鲜明的对比,“那是最古老的城墙。三百年前的!”“这里有雕像么?”布卡问。

“我小的时候见过,在广场中央。今天要在那里搭秋千架,等一下你们可以去看。”“现在呢?那些雕像都没有了么?”谢小雨好奇地问布卡:“雕像里有宝贝么?”布卡用手搔搔脑袋:“到没有了,我的一个游伴曾经跟我说过夸父族的人物雕像是世界上最美的艺术。他还做过一首诗去歌颂呢。”“你跟诗人做过游伴?”谢小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黑白分明的眼瞪成鸡蛋大小,在明媚的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吓人。

布卡的脸变得苍白:“千万,千万不要跟诗人做游伴。他们每天都要歌唱女神,日子久了你会被折磨得精神不正常。”“诗人怎么会折磨人?”谢小雨尖叫起来,“你这个傻瓜游方,诗人是世界上最浪漫,最浪漫的人!”“可是,他们真的很烦哪。”布卡小声地辩解。

“你才很烦呢!”小雨恨恨地一拍桌子,“五张煎饼,算在他身上!”“你吃得了么?!”布卡试图据理力争。

“要我看,她是生气了,在整你。”好久没开口的妖怪突然说话了,“无论是诗人、魔法师还是哲学家,都远远要比武术家更受女孩子的欢迎。你想啊,武术家是干什么的?无非是膀大腰圆的莽汉,头脑简单、四肢发达。对了就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。你不要跟我瞪眼睛,我不怕你。我深深地知道,你对我的需要远远超过我对你的需要。”“远远、远远,你就不能换一个形容词?”布卡呸地一声向地下吐了一口黏痰,“一百年没动地方,你为什么不锈死在那里?”“你不要以为自己吐出那样粗俗的、令人做呕的、没有教养的一口痰就会让我吃不下去饭。六张!”小雨为了制造声势乒乓地将桌子拍得山响“再添六张!”布卡气愤愤地回应她的挑战,“看谁吃得下!””吃不下我可以喂~~~~~狗。总之,你请客。”“下一顿看你去吃狗啊。”“狗肉很好吃。”老板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酒馆,“那里的狗肉烧得很香,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店。你们晚上可以去尝一尝。”谢小雨认真地盯着老板看了半天,转身从包裹里扯出一块手帕跑到墙角里哇哇地吐。布卡和老板对望一眼:“她怎么了?”老板摇摇头,从面案下取出两扇嫩草编成的小托盘将烙好的煎饼夹在中间,再用草绳将托盘扎紧并挽出一个提带交给布卡。布卡付过钱,接过煎饼站起来一步两晃地向前走。谢小雨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:“想逃走么?”布卡用轻蔑的目光轻蔑地瞟了她一眼:“我?逃走?”接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,“我要留下来看比赛。听说这一次的奖品是八宝金冠呢!”“喔。”谢小雨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,“八宝金冠是什么东西?”“我怎么知道?你不觉得名字很好听么?”“八宝金冠是红袍法师用来召唤星辰力量的宝物。”妖怪在一旁回答。

谢小雨皱了皱眉:“很特别么?”“不知道。”谢小雨在一个摊床边停下来:“布卡。”布卡回过头:“怎么?”谢小雨从摊床的支架上取下一个石蛋递给他,石蛋中有一只猴子吊在秋千上晃来晃去。布卡耸了耸肩:“他经常用雕刻品换钱的。”说着话,他抬起头四下里望一圈,“今年真是盛会啊,大家都来了。”“八宝金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?”小雨从兜里摸出石蛋丢回给布卡,“我还以为多珍贵呢。呸,重重的,谁要啊。”“哈!我可没说过要给你呀。”布卡指着她的鼻子大叫。

谢小雨对着他的脸伸了伸舌头:“进城堡了,进城堡了。”说着话,她向前一跳,跳到夸父建造的城楼里面去。

随着裂云城的扩建,这个曾经是防守要塞的城堡自然而然地废弃不用。一百多年前,裂云城成为西海岸最大的港口。各种族的商人和游方络绎不绝,一些来自冰封大陆的夸父便请求红袍法师将这里改建为博物馆。从那以后,来到裂云城的游客都会进入城堡参观一下三百年前的风情。军事要塞的入口大多都是一条狭长的通道。通道由巨大的花岗岩砌成,厚重的岩块有一人见方。墙上有高、中、低三排漏斗型的射手窗,是用来防止敌人从这里突袭用的:朝向甬道的这一边有三尺见方,朝向内部的那边只有半尺。这样箭可以从里面射向外面的任何地方,从外面向里进攻便非常困难了。小雨用手扒住窗边向里看,里面阴阴地燃着几簇火把,看起来还真有军事要塞的味道。布卡挤在她身边:“啧啧,宏伟,真宏伟。”“喂,快一点啊。”跟在后面的观众有些不耐烦,催促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