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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铁圈(下)

三“我打听到这些情况,就匆忙来到这里,向两位大人报告……”实忠对晴明和博雅说。

实忠缄口不语了。博雅好一阵子也没有做声。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博雅口气平板,没有一丝抑扬感。

“女人口口声声说着琵琶什么的,是吗?”晴明问。

“是的。”实忠点头。

博雅一言不发。

“你怎么了?”晴明问。

“是这样的。关于琵琶,我还忘了讲一件事。”实忠说“是什么事?”“我注意到他们说起琵琶,就问他们还记得什么。有个人说他想起了一件事。”根据一位家人的讲述,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。

“大约在两个月前,因为琵琶,招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。”是在一天下午。

不知为什么,绫子忽然罕见地说她想弹一弹琵琶。

一位女侍赶紧拿出琵琶,做好准备后,绫子抱起琵琶开始弹拨起来。

或许是琵琶质地好,声音非常动听,不过演奏者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,怎么也不能说弹得好,击弦有时出现错误,就算没有错误,节奏也不准。

绫子在内厅的铺席垫上毛毯,坐在那里弹起了琵琶。

突然,外面出现了一阵骚动。据前来报信的人说,有一个女人前来造访,一定要求进入内厅。

她说。刚才从外面经过,偶然听到宅子里传出琵琶声。声音实在太好听了,忍不住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琵琶,才能发出这么美妙的声音,请务必让她瞧上一眼。

女侍这样禀告绫子。

“怎么对待她才好?”女侍这样问绫子。

“让那个女人走吧,不要让她进来。”绫子说。

家人照吩咐把那个女人打发了。

可是接下来,就在绫子重新弹起琵琶时,不知怎么回事,那个女人竟然出现在内院里。

“声音听上去非常熟悉,所以情不自禁地来到你的家里。这把琵琶不是‘飞天’吗?”女人说。

站在院里的亭子旁,她频频打量着停下手来的绫子。

“难道就是你从济时大人那里得到了这把琵琶吗?”女子说着,紧盯着绫子手中的琵琶:“这把琵琶是我过世的父母的遗物,为什么会转到你的手中呢?”她声音颤抖着问道。

“哎呀,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?我可是一点也听不懂。”绫子坐在地板上,朝着庭院中的女人说:“这把琵琶确实是从藤源济时大人那里得到的,你说是你的家传之宝,实在太让人意外。”“你到底还是从济时大人那里得到的啊。”女人说着说着,声音哽咽起来。把话头咽了回去。她垂下双眼,紧咬嘴唇,沉默起来。

她的头轻轻地摇了摇,细细的声音喃喃地说:“真卑鄙,真无耻!”“听到令人怀念的琵琶声,我不禁偷偷潜入你家的庭院,偏偏在你的面前现出了一副不雅的蠢相……”“我好恨啊,济时大人——”女子热泪盈眶。

她的年龄似乎有三十多岁,含着泪水的眼睛周围,看上去有细细的皱纹。绫子望着女人,等她把话说完。立刻说道:“你突然闯到他人府上,又说出那样奇怪的话,究竟是怎么回事,我倒是一头雾水……”绫子拿着琵琶,站了起来。

“无论如何都难以平静……”女子哭泣道。

“这把琵琶是我从济时大人那里要来的,本来非常喜欢,可如今一点也不喜欢它了。”绫子丰腴的面颊泛着潮红,说。

她今年才十八岁,头发油黑发亮,飘逸如云。她双唇艳红,饱满诱人。

她用冰冷如剑的眼神盯着女人说:“既然你那么看重这把琵琶,那就把它拿回去。总可以了吧。”“你是说,可以把琵琶还给我?”女子半信半疑。

绫子纵声大笑起来。

“我只是说让它回去,不是还给你,而是丢掉它。”“丢掉?”“它弹不出好听的声音。这把琵琶已经坏了,既然坏了,当然要丢掉了。要是今后你捡到它,再怎么处理,就随你的便好了。”说完,绫子双手抓住琵琶的头,高高举起,用足气力摔了下来,琵琶碰到外廊的栏杆,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。

绫子把琵琶丢到庭院里,琵琶跌落在女子的脚下。

“你干了件什么事啊!”女子双膝跪下,抱起琵琶。

有着螺钿纹饰的腹板摔裂了,紫檀木的琴槽也摔开一个大大的裂口。

女人在地上长跪不起。她抱着琵琶,抬头望着绫子。

“你看着办好了。”绫子说,她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女人。

“你呀。万一我连济时大人也丢开的话,你也打算这样捡起来吗?”她肆无忌惮地说。

女人双唇颤抖着,想说出点什么。还没等她开口,绫了转身回到屋里去了。

女人用两只长袖,像把损坏的琵琶包起来似的,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,默默无语地往大门外走去。

“一个家人告诉了我这件事情的经过。”实忠说。

“你说是螺钿纹饰的琵琶,那个纹饰到底是什么样的,你知道吗?”博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向实忠问道。

“听说,是展开双翼的凤凰和天女。”“哦……”博雅呻吟般地叹息了一声。

“晴明啊,刚才的故事中说到的琵琶。难道是昨天晚上蝉丸大人送来的琵琶?”博雅的声音颤抖着。

“嗯。”晴明点点头。

“那么,闯到绫子小姐家中的女人,跟出现在蝉丸大人而前,请他供养琵琶的女人,也是同一个人吧?”“是。”“也就是说,这个女人,就是在丑时前往贵船神社,施行鬼魅之法、头戴铁圈的女人?”“嗯。”“那个女人,竟然把绫子小姐的头——”听着博雅的话,实忠不解地问:“博雅大人,原来您对那个女人的事、琵琶的事都一清二楚啊……”“略微了解一点情况吧。”博雅郁闷不堪地扭头答道。

“如此说来——”面对追问不休的实忠,晴明开口道:“实忠啊——”“在。”实忠马上转向晴明。

“我有一件急事要你去办。”“什么事?”“请你立刻去收集一些稻秸。”晴明说。

稻秸就是芭茅、野芒。

“稻秸?”“是的。把它捆起来,刚好扎成一个成人身体大小就可以了。”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“尽快把它运到藤原济时大人府上,好吗?记住,要尽快!”“好。如果没有别的吩咐,我马上动身。”实忠深深地低头行礼。

“我去了。”说完,他转身就走,很快就不见了。

“晴明——”博雅的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。

“看上去刻不容缓,有要紧事吗?”博雅问。

“也许吧。”晴明点点头,说:“大概就在今天晚上。”“今天晚上?”“是的。那顶着火撑子的女人,今天晚上很。J能会闯到济时大人府上。”“哎呀。太阳马上要落山,夜晚眼看就降临了。”“所以,我才让实忠尽快办。不过,虽说快到晚上了,女人肯定是丑时才出现,所以,还有时间做好准备。甚至还有足够的时间。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向藤原济时大人问个清楚。”不过,毕竟金乌西坠,半边太阳都躲到山后了。晴明的庭院里,秋虫啁啾。响杂成一片。

“今晚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吧。”“会有危险吗?”“是的。”晴明点点头。

晴明环顾自家庭院。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,在左手掌心轻轻敲了三下。

“跳虫,请出来吧。”晴明话音才落,从外廊下丰茂的秋草中,慢吞吞地爬出一个东西来。

是蛤蟆。

“跳虫?”“就是宽朝僧正送来的蛤蟆呀。”晴明伸出手去。蛤蟆跳起来,落到他的手上。

他把蛤蟆收在长袖里。说:“好了,博雅。我准备完毕——”“要走了吗?”博雅嘴唇震颤抖着说。

“怎么了?”晴明问。

“嗯,嗯……”博雅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,终于点了点头。

“走吧。”事情就这样决定了。

轱辘轱辘——晴明和博雅乘坐的牛车,行驶在京都大街上。

牵引着牛车的,是一位身穿漂亮唐衣的妖娆女子。

接近满月的月亮,升上了东边的天际。月光把牛与牛车的影子投射到地而上,却看不见女子的影子。

女子是晴明使用的式神蜜虫。

虽然是秋天,微风中依然飘荡着微细的藤花香味,因为蜜虫是紫藤的式神。

她轻移脚步,双脚看似着地又好像没有着地,女子的步伐,像是临虚御风,轻灵飘动着。

太阳下山了。过了好一阵子,西边的山头上,依然一片明亮。

博雅把用布包裹着的琵琶放在两膝上。

博雅不说话,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
可是不一会儿,好像实在耐不住疼痛,博雅自言自语般开口了:“哎呀,如果那么做的话——”在牛车里,博雅低声喃哺着。

“怎么啦,博雅?”晴明问。

“丑时到了——”博雅好像要把心头浮现的情景完全抛开似的,开口了。

“是啊。”“贵船神社的神灵,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能力,给人的咒增加效力,让人变成鬼呢?”“你是说,那个顶着火撑子的女人已经变成鬼了,博雅——”“不是吗?把门踢破,把窗子打烂,闯到别人家中,可不是一般的人力所为呀。”“啊,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鬼,神是不会把人变成鬼的。”“嗯……?”“博雅,人是自己变成鬼的,希望化成鬼的是人,贵船神社的高龙神和暗龙神只不过给人增加了一点魄力罢了。”“……嗯。”“怎么。博雅,你认为神是什么?”“神?”“所谓的神,归根结底,仅仅是一种力而已。”“力?”“人们有时把那种力命名为高龙神、暗龙神什么的,也就是说——咒本身即是神。”“……”“贵船的神灵听说是水神。”“嗯。”“水是善还是恶?”“……不清楚。”“给田地带来甘霖时。水是善的。但是,当雨下个不停,连居家都冲走了,这种水就是恶的。”“嗯,不错。”“可是,水的本性仅仅是水而已,说它善啊恶啊,只是因为我们人类有这种善和恶的分别。”“继续说……”“贵船的神灵兼具祈雨和止雨两种职责,就是这种原因。”“嗯。”“鬼怪也是一样的。”“鬼不是神,而是人产生出来的东西,对吗?”“是的。”晴明点点头,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博雅:“博雅呀,也许应该说,有了鬼才有了真实的人。正因为人的心中藏着鬼,人才会歌唱;正因为鬼存在于人的心中,人才会弹起琵琶,吹起笛子。而当鬼从人心中消失不见时……”“消失不见?”“也就是说,人要从这个世上离开了。”“真的吗?”“所谓的人或者鬼,是不可能一分为二的,正因为有人才有鬼,也因为有鬼才有人。”“……”“博雅呀,不仅仅是头顶铁圈的女人是这样,凡是人。

无论是谁,都会不时希望自己变成鬼,无论是谁,他的心中都会不时怀有‘鬼胎’。““这么说,晴明,鬼也藏在我的心中吗?‘’”嗯。““也藏在你的心中吗?”“没错。”博雅沉默起来。过了一会儿,他深深地叹了口气:“真悲哀呀!”他唏嘘不已。

就在这时,牛车停下来了。

一时间。博雅以为到r济时的府上,可是,明明才过了一会儿,应该还到不了啊。

“晴明大人,有一位客人——”蜜虫在车外说。

“哦,有客人啊。”晴明点点头。

“是哪一位?”博雅掀起车帘,往外打量。

“哦,是一位法师。”他压低声音说,一面凝神打量着。

牛车正面站着一个人,正朝着这边张望。

是一个法师打扮的老人。

他的衣服褴褛不堪,头发好像倒立般乱蓬蓬地罩在头上。

老法师的炯炯目光。如一束光般投射过来。

“晴明在吗?”他低声问道。

声音传到了牛车里面。

“找我有事吗?”晴明来到牛车外面,站在暮色中。

“哦,你还是在呀,晴明。”老法师说。

晴明嘻嘻一笑,往前迈出一步。

“原来是芦屋道满大人,你有什么事吩咐?”晴明前面站着的就是芦屋道满。

月华轻染在道满的白发上,染在他脏兮兮的僧衣上,好像散发着一种妖里妖气的朦胧光芒。

“是不是打算去藤源济时府上啊?”道满说。

“你眼光厉害,什么都瞒不过你呀。”晴明鲜红的唇边,依然留着些微的笑意。

“别去了。”道满口气生硬地说:“别去了。”“哈哈,为什么?”“你是想去帮耶遭了某人的咒的济时一把吧,你放弃吧。

毕竟,那不是我们人间的事,我们不该对他们太关心。““哈哈。”晴明的嘴边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
“原来还是你呀,道满大人。”“你说什么?”“这件事。我正揣摸是谁在背后出主意,莫非就是芦屋道满大人吗?”“呵呵。你发现了。”“我可没想到会是道满大人,我倒是想过,有谁让那女人头顶铁圈,丑时参神。”“说到底,教会那女人的就是鄙人。”“你还帮忙施咒了吗?”“不,没有。我可没帮她施咒,我所做的,只是告诉那女人在丑时去拜贵船神社的神。就这些,没别的。”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“如果跟道满大人施的咒对抗的话,说不定会粉身碎骨的。”“晴明啊,你放弃吧。”道满低声说。

“放弃?”“人要变成鬼,有办法阻止吗?”道满这么一说,晴明表情严肃起来:“怎么可能有回天之力呢?”“所以呀,还是不要去干涉他人的事。”道满说完,晴明又笑了。

“你觉得很奇怪吗?”道满问。

“告诉我不要去干涉他人的道满大人自己,难道跟这件事不是牵连很深吗?”听晴明这么说,道满的嘴边开始浮现微微的笑意。

那是一种凄凉的笑。

道满仰头望月:“是在七月出头吧……”他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:“就是这么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,我在堀川小路一带闲逛,忽然,笛子的清音飘了过来。”“哦,笛子——”“非常好听的笛子。”“我被那笛声吸引,循声走过去。正好碰到一个女人在走路,可是仔细一看,发现那女人竟是个生魂啊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那个生魂好像也给笛声吸引了,循着笛声往前飘。

我觉得奇怪,就跟在后面。在堀川桥边,有一个男人正吹着笛子。呵呵,就是那个男的。“道满把亮晶晶的眼光投向晴明身后,从牛车上下来的源博雅,正站在那里。博雅一言不发。

“博雅?”晴明低声说。

博雅会意似的把下腭稍稍抬起,往前跨出半步,跟晴明并肩而立。

他打量着道满。

“那天晚上,你到过那里吧。”博雅语气生硬地问。

“嗯。我在。”道满点点头。

当道满出现时,正向他哀求的女人迅速消失了身影。

“帮帮我吧,博雅大人——”“我看见她消失了,那是因为当时女人的本体醒了过来。”“……”“啊。在女人睡着时,她的灵魂脱离身体,在外边游荡啊。”“接下来呢?”晴明问道满。

“我发现了匆匆往回赶的生魂,就兴致勃勃地跟在她后面。

“女人的生魂从堀川小路下去,来到五条一带,潜入附近房屋的土墙里,消失了踪影。

“房子荒凉破败,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人住了。”接着,道满看到了那个刚从梦中醒来的女人。

女人睁开眼一看。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衣冠不整、奇模怪样的老法师。

可女人望见道满一点也不感惊奇,反倒是道满给那女人缠住了。

道满这样叙述着。

“你给她缠住了?”晴明问。

“是啊。”道满点头说。

女人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位老人,开口同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“我是阴阳师,叫道满。”“既然是阴阳师,那么,施咒的方法应该知道好多种吧。”“啊。略知一二。”“那就拜托了。”女人在那里撑起双手。

“什么呀?”“请教给我一种吧。”“你说什么?”“我想杀死一个人。”从女子的嘴唇,徐徐地吐出青白、冰冷的火焰,女子的脸上充满悲凄之气,美丽得叫人胆寒。

“我动心了。”道满低声告诉晴明。

夜色笼罩着长长的沉默,道满紧闭嘴唇,好像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。

“当时你就教她前往贵船神社,丑时参拜水神?”“嗯。”道满点点头。

“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啊。”“你知道这个女人的事情吗?”晴明问。

道满又点点头。

“可是,今天晚上,最好从济时的口中讲出来。”道满说。

“你不阻止我了吗?”“我不拦你,你去好了。”“可以吗?”“没关系。”“我想请教一件事。”“哦,什么事?”“那女人现在在哪里,你知道吧?”“我不知道,那不是我的事。”道满回答。

“哦。”“晴明,你见她想做什么呢?阻止她施咒吗?在不同的场合,也可能会杀死女人自己吧。不过也就这么回事吧。至于内心——”“至于内心?”“晴明,与人相关。就是与悲哀相关……”“久违了,我做了一个梦。”“道满大人——”晴明用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喊着道满的名字,说:“你给她迷住了?”道满没有答复,而是代之以笑,他声音低低地,哧哧地笑起来。

“晴明。你想拿大道理来劝那个女人吧?”道满说。

“如果劝解她,会让她心服口服吗?我们所能做的,也就到这种程度为止。怎么办,晴明?你是我的话,会怎样对待那个女人呢?”看上去,道满像是在哀求晴明帮他做点什么的样子。

道满还是低声浅笑着。

“你真糊涂呀。晴明,一牵涉到人……”道满说着,转过身去,哈哈大笑着。

道满的背影朝远方飘去,一会儿就不见了。

晴明的身边,博雅痴痴地站在那里。

博雅的脸上血色尽失,身体在微微发抖。

“晴明——”博雅的声音像是快要窒息似的,低声说着。

“事情一清二楚了,博雅。”晴明说。

“嗯。”博雅如鲠在喉,只能点头同意。

“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啊,晴明。我明白了。自从听到实忠说的故事,我就明白了。”“……”“就是那堀川桥边的女人在诅咒藤源济时大人。你早就清楚了吧,晴明……”“嗯,清楚。”“为什么你不说出来?”提问之后,博雅又摇摇头。

“我明白了,你是为我考虑才没有说出口的。”“我真感到可怕,竟然是她在诅咒藤源济时大人。这砷事说出口都是很难的。”好像在忍受着朝他的身体袭来的痛楚般,博雅扭过头。

“这把琵琶,当时她在牛车中就曾弹过啊。”手中的琵琶,博雅仿佛抱得更紧了。

博雅转向晴明,脸像哭泣的孩子一般。

“不会出什么事吧,晴明?”声音十分痛楚。

“你说的是什么事?”“总会出点什么事的。会不会性命攸关呢?”“不知道。”“为什么不知道,晴明?”“现在我们约好的,是去救济时大人的命,就这么~回事,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谈过。”“万一能保住济时大人的性命,那,施咒的女人会怎样呢?”“……”“晴明,会怎样呢?”“抱歉,博雅,现在我所能说的,只能说尽力而为,至于以后的事,我无法答应你。把咒拦回去这种办法。也只有回避。再想一些别的办法吧。”“嗯。”“要不,就不去了吧。我们就这么回去,接着喝喝酒吧,博雅……”博雅望着晴明,痛苦地说:“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……”他的声音饱含着悲怆。在他的耳边,还回响着那个女人的哀求声:“请帮帮我吧,博雅大人——”“怎么办?”晴明轻声问博雅。

“噢……”“走吧。”“走,走吧。”博雅口气僵硬。

“走吧。”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。